龍霄跟陳傳霖一道進的醫院。

私人病房是沒有嚴格的熄燈時間的，所以當龍霄在走廊盡頭遠遠看到苗舟病房的燈還亮著的時候，心裏舒了口氣，好在沒讓老板白跑這一趟。

門是關著的，陳傳霖走前頭，正要擡手敲門的時候，裏面傳來兩個小姐妹悠閑的說話聲。

“我還是覺得龍特助長得好帥啊！不僅帥還是商業精英，比現在流行的那些只會裝娘扮美的流量明星強多了！”

說話的是甘小亞，自從見了龍霄之後，甘小亞就被他迷上了，簡直可以說是外貌協會版的一見鐘情。

陳傳霖敲門的手在空中頓住，偏頭看了眼作為此次談論中心焦點的龍霄，龍霄也萬沒想到還有這一遭，一時也是有點懵。

裏面的人又開始了，這回開口的是苗舟。

“是吧是吧？我也覺得龍助理超帥的！不僅帥，而且還溫柔體貼替人著想。”

苗舟吃著甘小亞給她掰的橘子，吐辭都有些不清。

甘小亞哎哎兩聲，“跟陳大金主比起來呢？是不是說過陳大金主更帥點，可惜了，我沒見過真人，不過我在網上搜了他的照片，也是的帥的！”

苗舟皺眉，指著她很是怒其不爭的吱吱吱了幾聲，單手撐著床沿往上靠了靠，“你是不知道，帥，不是唯一的衡量標準，有些人啊，只是表面看著帥，其實內裏呢一點同情心都沒有。跟他比起來，龍助理簡直就是天使！超級nice的，第一天的時候他猜到我沒東西吃，特意給我帶了夜宵，也給我帶了大白兔，住院這幾天都是他跑前跑後的。哪裏像那個陳傳霖，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有點變態，還是終極大boss都這樣，脾氣古怪得很，情緒陰晴不定的，跟個定時炸彈似的”

“你說的是陳大金主嗎？可是人家能把公司經營得風生水起的，肯定超厲害的。”

苗舟正經臉，擡手戳了戳自己的頭，“所以說，他只有智商了得，情商……負到深淵谷底去了！這種男人，就適合給那些不認識他的花癡崇拜崇拜，要是真上升到談戀愛結婚，估計不到一個月就會被氣死。”

“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說完，兩個人同時笑起來，笑聲肆意又狂妄，偏偏苗舟還沒說完，她拍著大腿，“我跟你說，我一直在想啊，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，要是有的話，當他女朋友該有多慘啊，一天天的，不得被嚇死！”

“哈哈哈哈哈！”甘小亞笑得眼淚都出來了，“苗小舟啊苗小舟，你也太損了！可是人家有錢啊！你都說了，那麽大一別墅區全都是他的，哪怕就是談幾天戀愛，分手的時候分給我那麽一小棟，都能吃一輩子了！”

“要有長遠眼光啊，龍助理是超級適用的結婚對象啊，你要那麽多錢幹什麽？夠用不就行了，再說，龍助理現在賺的錢足夠了，小康中上是絕對沒問題的，帶回去見爸媽見親戚多長臉啊！”

“對對對！夠用了夠用了！而且什麽龍助理，是龍特助！特助好吧！等級要高一點的！”甘小亞捂著發燙的臉，看向苗舟，“感覺他好像身材也挺好的。”

苗舟也是竊竊笑，“應該有健身吧？感覺身上會有肌肉哎！”

“小腹應該也有腹肌……”

兩個女人相對望著，而後全都興奮的捂著臉搖了搖。

甘小亞穩住她，“哎哎哎！我可以激動，你可不行！小心把傷給激動開了！”

苗舟拍拍自己的臉，“啊～又高又帥又有錢，情商又高，他應該很搶手吧？”

“管他的！先占著位置再說。”甘小亞直起身，忽然摸了一把自己的腰，“天啊！不行！我過年宅在家吃太多了！腰都胖得有肉了！要是那什麽的時候看到我腰上的肉，會嫌棄吧！”

苗舟看了她幾秒，反應過來，拿過一個抱枕就朝她扔過去，“你想的也太遠了吧！你這個色/女！”

“沒事沒事，你也可以想，我不會阻撓你的！咱倆公平競爭行吧！公平競爭！”

不知是玩笑話還是認真，裏面的人笑作一團，溫馨……又刺耳。

屋裏的兩人全然沒發現門外站著的兩人，陳傳霖已經微微黑了臉，而作為此次談論中心並且得到高度認可的男主角，龍霄是既尷尬又惶恐，只覺得裏面兩人聊天的尺度大的有些讓他哭笑不得。

陳傳霖一臉晦暗看向他的時候，龍霄也是紅著臉，緊咬著唇，想笑又不敢笑，只能繃著身子，抿著唇用指尖指了指病房門，“她……她好朋友還挺可愛的……”

陳傳霖自然是不會再敲門了，轉身就走。

龍霄看了眼病房，裏面的兩人還在繼續往下聊，他舒了口氣，趕緊跟上Boss的大步伐。

一直到上車，陳傳霖都沒回應剛剛聽到的那番對話，雖然了解他性子，但面對他的沈默，龍霄還是如坐針氈。

他今天自己開的車，時不時回頭瞥一眼坐後座的男人，終於忍不住，咳了咳，“其實，他們就是開玩笑的，女孩子嘛，總喜歡聊天聊地。”

聊男人。

陳傳霖原本是合著眼的，慢慢睜開，良久才嗯了聲，“她們的意思是，更寧願選你做結婚對象？”

這簡直就是上下級之間的送命題，龍霄吸了吸鼻子，“嗯，階級不同嘛，擇偶標準哪能一樣，您看，我跟陳總您站一塊，誰都知道您更厲害，但是像一般家境的，肯定不敢選陳總您啊，只能退而求其次，選差一點的，至於陳總你，肯定是有更好的各方面都能跟您匹配的名門千金等著，而且不是她們選您，而是您選她們。”

陳傳霖不說話了，龍霄舔了舔唇，將自己剛剛的那番話回想了一遍，回答應該還算過關吧？

門當戶對，以後跟陳傳霖結婚的，一定也是豪門貴族的千金。

利益是重頭，感情是隨緣。

“為什麽她會覺得我沒同情心，是因為我對她不夠好？”

“……”話題怎麽還沒過去？龍霄剛松下的心又被提起，“嗯？苗管家嗎？”

陳傳霖嗯哼了一聲，有點小傲嬌，還有點真的疑惑。

陳傳霖微攏眉，“敢問陳總，您覺得哪裏對她好了？”

陳傳霖頓了頓，“不足半月的時間，我給她開的價格是最高的，而在這段時間裏，我對她的要求連對你們的十分之一都不到，出入都有安排人明裏暗裏跟著，難道還不算好？”

“……”這下連龍霄都快覺得沒話說了，要不說苗舟說他情商低，這哪裏是低，簡直是沒有好吧！不過陳總一向只沈迷於工作，對於這些人際交際，確實沒在意過，龍霄不願接了，“是！我也覺得她太不識擡舉了……”

陳傳霖皺眉，聲音沈了，“說真話。”

龍霄苦著臉，“陳總你這都是以工作的角度去看的，自然覺得對她要求低，但是當初選她也是你定下的啊，她本來也不是來應聘助理的，人小姑娘做的不錯了！而且，她家裏剛出事，原本的家境雖然說不上多有錢，但也是寬裕闊綽的，現在一轉身，巨債纏身，又到了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，嘴上不說，心裏肯定是害怕的，你看，我就順手帶一夜宵的事，她都能記得，這說明人當時是真心忐忑。”

陳傳霖越加疑惑，“那怎樣才算好？每天給她準備夜宵天天睡到十點半？”

龍霄苦笑了聲，“那倒不用，以雇主的身份，陳總你給出的條件已經非常好了，反正現在事情結束了，等過一陣把錢都結算清，以後也沒什麽聯系了。”

“也是。”

陳傳霖再次合了眼，“H市那邊，接下來你知道要做什麽。”

龍霄點頭，“是，我明天就回去。”

“別坐飛機，太惹眼，讓人開車回去。”

如今眼線眾多，他不願別人猜到他下一步的任何計劃。

龍霄知道他想來行事緊密，“陳總，您呢？要不要把回程的機票給您定好？”

陳傳霖輕搖頭，“我現在不適宜出現在H市，年後正式開工的時候，我會出現在公司，在此之前，別跟其他人透露我的行蹤。”

“經過這次，別墅恐怕是已經被人知道了。”

“沒事，今晚休息一晚，明天我會換個地方。”良久，就在龍霄以為他已經瞇過去的時候，後座的人又忽然開了口，“先不要讓她回去，簽的合同還沒到期，便宜她了。”

……

龍霄嘴角抽了抽，他怎麽不知道……自家老板什麽時候這麽小氣了？

甘小亞第二天下午的飛機，苗舟不願甘小亞難受，她全程嬉皮笑臉的催促她趕緊走。

“太磨嘰！千萬別上演電視劇那麽煽情的片段啊！回去別忘了給我準備湯圓！還要去幫我看下我媽媽。”

甘小亞抹了抹眼淚，“放心放心！我全記下了。”

“龍特助的手機號你存了吧？”

甘小亞小雞啄米似的點頭，“存了存了！他微信號綁定了手機號嗎？我能加他微信嗎？”

“加吧加吧！加油，我看好你！放心，我不跟你搶！”

“那我得減減肥，要不天熱穿裙子該有肚腩了！你回來的時候得告訴我呀！我去接你！”

人走後，病房一下冷清了下來，苗舟安靜得靠在床頭，眼眶微微潤，誰願意一個人呀。

以前過年，家裏都是熱熱鬧鬧的，那時候的父親，在她眼裏還是大山一樣的存在。

他多寵她呀，從小把她捧在手心裏跟個小公主似的，怎麽說變就變了，還走的那麽幹脆。她跟媽媽，在他眼裏到底是什麽？母親為他付出的那麽多，他怎麽就能突然那麽狠心？

護士過來給她送藥，藥有嗜睡的作用，吃完沒一會，苗舟就昏昏沈的瞇過去，她瞬間像是變身一根飄在水上的浮萍，浮浮沈沈，觸不到岸。朦朧中，她好像聽到床邊有細碎的腳步聲，很輕，又沈，一下下的，穩穩鉆進她的心頭上。

她胡亂摸到了一只手，帶著溫度。

像是揪住了救命稻草一般，她死死用力揪住那只帶有溫度的手，艱難吐詞。

“別走……”

被人猛地一把握住手的時候，半彎著腰的陳傳霖整個人一下僵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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